第十章 孤独的远山

别的了，警察叔叔你要相信我啊，我们就是最近手头紧了，看着这里设备都在，就想弄点零用钱，真的没干别的了。”

    “叫谁叔叔呢，知道偷挖砂还干，知法犯法，这个工厂谁的，电哪里来的。”

    “我们自己带的发电机，真的，柴油的，这个工厂是我们以前老板的，后来破产了，这里就不要了，我以前就在这里干活，过去生意还不错的，这一片都干这个。不过前几年一下子管理的就严格起来了，都不给挖了。反正村子里除了靠近岸边的工厂还在营业，别的位置高一点的早就没人要了。”小年轻边说边摇头，看起来所言不假。

    “在这里搞了几天了，老实交代！”

    “算上今天也就搞了6天，本来想做个10天就走的，没想到。。。。。。”

    6天，也就是说戴菲林和易天祥来这里的时候，这几个小年轻就在这里干活了。周君心里想到。

    “这几天你们干到几点？”

    “一般乘着上午凉快，干一点活，下午太热了，得熬到4点多才能干活，晚上多干一点，基本上10点左右收工吧。”

    “呦，还挺讲究，知道太阳下山多干点活，有这个脑子怎么不去干点正事啊！”小王恐吓道。

    周君摆了摆手，打断了小王的发言，只见他走到小青年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

    “你们这个事归城市执法和工商管，我们刑警管不了你这个，不过呢，如果你表现不好，我们就直接把你们转送到城管部门，他们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案子。”

    “别，别啊，大哥，我们也不容易，都是混口饭吃，我一定好好表现，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告诉我，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村里有什么异常，比如看到什么陌生面孔或者陌生车辆。”

    “这个。。。。。。让我想想。”小年轻拧着眉头，努力在脑子里回忆，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

    “你别说，前几天还真有车子来过村里，大概是下午6点左右，我们在干活，大炮出去撒尿了，哦，大炮是我一个兄弟，刚才逃跑的其中一个，就是那个。。。。。。”

    “说正事！”周君的暴脾气又上来了，大声呵斥道。

    “反正我们就见他跑进来，裤子都只提了一半，说有车子来了，很可能是工商执法的，于是我们赶紧把机器关掉。结果车子好像压根没有停的意思，一路向上开走了，反正等没声了以后我们出来看，已经看不到车子了。”

    “车子是往山上走的？”

    “肯定是，我们这里可以看到山下，当时没车，那肯定是上山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奇怪，怎么这个点还会有人上山呢。”

    “山上有工厂？”

    “有啊，那个时候山上好几个采石厂呢，生意好的很，为了运输石头方便还花大价钱建了传输带运送河里采的沙石呢，不过都是非法经营的，早就被取缔了。”

    周君和小王交换了眼神，直觉告诉他们，上顶的采石厂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作案的地点。

    “联系当地公安，让他们派人来，还有给局里打个电话，让技术部门快点赶过来。”

    “啊，大哥，不是说我好好表现就不处罚我嘛，这。。。。。。说话不算数啊。”小伙子一听要联系当地公安，一下子哭丧起脸来。

    “没你的事，该干嘛干嘛去，以后别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了，赶紧走。”

    周君朝小年轻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小年轻一溜烟的跑走了。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在工厂里找了两根铁棍带在身上防身，随后走上了大路，朝着山顶走去，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工厂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哥，这是！”

    这里是山坡的顶部，再上去就是悬崖峭壁，一处工厂临峭壁而建，从破旧的程度来看应该废弃了许久。工厂外是一块空地，柏油马路便止于此，两辆轿车停在空地上，正是两名死者戴菲林和易天祥的座驾。

    “哥，就是这里了！”

    周君点了点头，猫着腰朝工厂内望了望，发现没有动静。

    随后两人手握铁棍，放轻脚步，贴着墙壁前进，工厂里没有一点响声，看来凶手并不在其中。四处张望，工厂漆黑一片，零星的阳光透过顶棚的漏洞射入，一台小型发电机横放工厂的角落，与之相连的是一盏可折叠式射灯。

    见没什么异常，周君便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查看工厂内的情况。角落里那台小型发电机是汽油式的，周君查看了油箱，里面还有汽油，说明不久前有人用过。启动开关后发动机“轰轰”的开始运作，射灯也亮了起来，工厂瞬间变得明亮，射灯直射的位置正好是传送带的位置，传送带已经年久失修，不能使用了。与别处不同，射灯照射的位置并没有积灰，上满是已经变黑的血污，即使过去多时还是能看清楚其中参杂着一些人体的肌肉组织。一堆手术工具丢弃在一旁，手术刀和手术电锯上的血迹已经凝结，几只苍蝇正在上方盘旋。

    当地公安赶到现场时，周君和小王已经把工厂从里到外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除了这些作案工具外，没有找到死者的剩余身体部分。

    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技术部门赶到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方紫和老秦也在其中。

    “现场留下的血样我们已经送回局里做DNA比对了，估计很快就能出结果，从时间来看，符合易天祥和戴菲林的被害时间，基本可以肯定这里就是凶手肢解被害人的第一现场了。”由于技术员都忙着手头的工作，方紫就充当了传话筒的角色。

    “这个工具呢，发电机、射灯，还有这些手术工具，这些玩意都是专业工具，应该可以追溯来源吧。”周君指着堆了满地各种型号的手术刀说道。

    “凶手很聪明，抹掉了手术刀的批号，这种量产工具现在也不难购买，随便在网上都可以买到。”方紫摇了摇头说道。

    “找到剩下的尸体了吗？”老秦走了过来问道。

    “很奇怪，工厂里并没有发现尸体，按照常理，凶手不可能再把尸体进行额外的填埋，这样太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且被害人邱淼可是个体型巨大的胖子，要搬动他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周君说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将目光投向了工厂角落的管道。这跟管道与传送带相连，一直通到山脚的河边，根据刚才那个偷挖沙石的小年轻说法，这应该是当时这些山顶的企业，为了方便运送沙石建造的。

    “喂，这个管道查过了吗？”周君问道。

    不远处的一名技术人员摇了摇头。

    “查一查管道里有没有血液反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尸体应该就在山下的江中。”

    周君的推测是正确的，在管道底部不远处的浅滩中发现了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由于长时间浸泡，肉眼已经分不清究竟那具是易天祥哪具是戴菲林了。

    但任凭在场的众人如何搜寻，都无法找到邱淼那具肥胖的尸体。

    “哥，会不会被冲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啊。”小王刚刚从水里出来，正在把卷起的裤腿放下。

    “不会的，管道下来的地方是浅滩，那个一个胖子根本不可能被冲走。”

    “那会不会被野兽吃了啊，毕竟按照时间来看，邱淼是第一名死者，而且胖子的肉是不是好吃一点的。”

    小王的话如同惊雷，在周君的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

    “邱淼的尸体不在河道里，我们找错地方了，管道的直径只有1米，他的体型根本进不去。”

    “对哦，记得院长和我们说过，邱淼是她见过最胖的人！”

    “搜山，尸体应该在山上，查看一下悬崖峭壁的位置。”

    在大批警力的地毯式搜查下，2小时后，在一处植被茂密的悬崖凹陷处，找到了一具肥大的尸体，尸体同样高度腐烂，有多处被动物啃食的痕迹，口腔中只剩下了舌根，可以肯定这就是邱淼的尸体。

    令人兴奋的消息随之传来，在尸体下方的树林里，警方找到了一部行动电话。

    “死者的致命伤来源于头部，是受到撞击导致的脑部开放性损伤。”

    方紫说着递给了周君一份文件，上面是局里传来的DNA比对结果，证实了工厂发现的血液来自易天祥和戴菲林，并没有邱淼。

    “这家伙应该是失足自己跌落山崖的，邱淼的体型太大，麻药的计量不好控制，估计是自己醒了过来，逃跑的，如果是凶手有意为之，不可能在现场留下邱淼的手机。”

    周君的分析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

    “破解手机需要多久？”

    “回到局里立刻安排人员破解，这并不会很复杂，估计1小时之内。”技术人员回答道。

    当一行人回到局里时，邱淼的手机也顺利被破解，一款聊天工具中有他留下的最后一段对话，通话的对象是一名网名叫文森特的人，最后的通话内容如下：

    文森特：有消息了吗，什么时候能出版？

    孤独的远山（邱淼）：还在等消息，最近各大出版社的名额都有限，还要再等等。

    文森特：确定能出版吗？

    孤独的远山（邱淼）：肯定没问题的，我都打好招呼了，你就等着收版费吧。

    文森特：那正好，我这里还有几本书也要一起出版，你能帮我搞定吗？

    孤独的远山（邱淼）：没问题啊，价格的话还是按照原来的。

    文森特：可以打个折吗，最近厂里的业务也不太好。

    孤独的远山（邱淼）：这样吧，看在熟人的面子上，给你打个9折，两本书算你42万8千。

    文森特：感谢，感谢，你明天方便过来一趟吗，刚好有人来厂里结款，我直接给你。

    孤独的远山（邱淼）：还是转账吧，这样方便些。

    文森特：那你要等我几天，我这段时间都要在厂里。

    孤独的远山（邱淼）：等多久？

    文森特：至少半个多月吧。

    孤独的远山（邱淼）：你的厂在哪，打个款都没时间？

    文森特：我厂在黄横村啊，鸟不拉屎的地方，人都没，更别说银行了。

    孤独的远山（邱淼）：那里没人？

    文森特：是啊，就我一家厂还开着，十里八乡的鬼影都没。

    孤独的远山（邱淼）：那好吧，我明天过来，发个定位给我。

    文森特：（位置）到了这里，沿着柏油路上山，最顶上就是我厂，我在这里等你。

    孤独的远山（邱淼）：（第二天）我已经到了，现在上来，你在厂里吗？

    文森特：在，我在后面车间里，你进厂大门，往里走，有个办公室的，我在里面等你，钱已经准备好了。

    孤独的远山（邱淼）：好的，这就来。

    这就是最后的聊天记录，看来这个叫文森特的为邱淼准备的并不是钱，而是通往死亡的道路。通过联系聊天软件运营商，很快便查到了文森特的真实身份。

    “文豪，男，36岁，临杭市人，已婚，目前在一家科技公司做产品测试，没有查询到犯罪记录，不排除凶手盗用其聊天软件账号。”方紫说道，现在她已经变成技术部门的对外发言人。

    “易天祥和戴菲林的客户名单里有这个叫文豪的人吗？”

    “经核查，文豪半年前向贷款公司借过一笔数额为50万的小额贷款，经办人正是易天祥。至于戴菲林这里，我们没有找到关于文豪的记录，不过却找到了文森特的记录，2年前，戴菲林收到一篇署名为文森特的邮寄稿件，不过记录显示为退稿，说明这篇稿件并没有被录用。”

    “那事实基本清楚了，这个叫文豪的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周君站了起来，虽然他很想把身上干了湿，湿了又干的警服换掉，但现在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姜，你去准备批捕所需要的文件，我们先去他家，控制住嫌疑人。”

    走出警局，太阳已经下山，屡屡微风吹拂面颊，给燥热的夏日带来些许清凉。周君在心中长出一口气，忍不住开始向往破案之后的载誉而归。

    只是他没有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第4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