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悲剧的人生

    7月30日临杭市

    第二天一早，725重案组的成员便聚集在会议室，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证物和技术报告。

    昨天在文豪家的这一番搜查，让这起案件有了基本的推断。

    “我们连夜和新城公安分局取得了联系，文豪自杀一案的案件记录已经送到了。”小王站在投影屏幕前，晃了晃手里的档案袋。昨天夜里他没有回家，一直在来回跑资料，现在看起来起色并不太好，不过说话的语气倒是精气十足，周君心想这大概就是年轻的优势吧。

    “文豪的死亡时间是三天前，死亡原因是高处坠落，地点是他那幢楼的顶楼。”小王操作投影，屏幕上出现了案发现场的照片，文豪的尸体面部朝下，除了背部还能看出一点完整的人形，别的部位已经血肉模糊，特别是头部，就如同炸开的西瓜一般，惨不忍睹。

    “分局的记录上写道：尸体头部开放伤，颈椎断裂，胸腹部开放伤，肠外流，腿部脱壳。”

    小王继续播放照片，屏幕上出现了多角度的尸体照片。当文豪的尸体正面朝上时，身为女孩的小姜忍不住跑出了会议室，屏幕上的尸体已经无法辨认人形，除了炸开的脑袋外，肚子也开裂的非常厉害，肋骨如同锋利的剑刃刺破了腹腔，包括胃和肠子在内的内脏都暴露在了腹腔之外。

    “尸体除了撞击伤外没有明显的切割伤，背部皮肤有6处凹陷，怀疑是跌落时撞击所致，尸体体内发现少量的甲醇和甲醛成分，由于死者衣服内发现了相关试剂，加上肠胃破裂，不能确定是生前服入体内还是死后试剂破碎与血液混合。”

    照片一张张的循环播放，除了关于背部凹陷的细节外，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因为先前易天祥和戴菲林的尸体上都发现了防腐药物，所以文豪的身上带着防腐原料的甲醛和甲醇并不奇怪，反而证实了文豪的凶手身份。

    真正让周君有疑问的是背部的那6处凹陷，凹陷的皮肤是在背部的两侧，从肩膀下方开始，左右对称，上下距离也基本相当，有点像在一个地方坐久了所印上去的痕迹。

    “这是什么？”周君朝一旁的方紫问道。

    “看上去像是某个东西的烙印，就像我们夏天赤膊睡觉，背上会留下席子的烙印，人死后皮肤失去回弹能力，所以印记很难消除。”

    “哦，估计就是之前一直靠在什么东西上弄的？”

    “应该就是这样。”

    “哥，我可以继续说了吗？”见自己的陈述被打断，小王有些着急。

    周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重新坐回了座位。

    “这里还有一段视频，记录了文豪的跳楼过程，视频来自楼栋顶楼的监控，这是小区为了防止高空抛物安装的。”

    视频开始播放，由于镜头是对着下方地面的，所以并不能拍到顶楼的情况。

    “你在干什么，快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了啊，你不要吓我啊，快点下来！”视频中开始出现李婉的声音，听得出她声音中的惊讶焦急。

    “你下来，文豪你下来啊，到底怎么了啊，有什么过不去的啊，我们一起扛好不好，你下来啊，求求你了，别吓我好不好。”依旧是李婉的声音，看样子文豪并没有回应。

    “我。。。。。。做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过了许久才响起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声音很轻，摄像头的拾音器并不能很清晰的录下男人的声音。

    “不会的，没什么不能挽回的，你快点下来，我们一起面对！”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笔名是文森特吗，因为也许我只能像文森特.梵高那样，死之后才能被人们所认可。”男人的声音中竟然有一丝隐藏不住的喜悦。

    “不会的，你写的东西真的很好，别人不欣赏你那是他们没有水平，我喜欢看，你写的东西我都喜欢看，快下来文豪，你能写出那么多的小说已经很厉害了，你千万别乱想，这都只是业余爱好，不是生活的全部啊。”李婉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可以判断她说话时正在向摄像头的位置靠近，也就是说文豪所站的位置正好在摄像头的上方。

    “啊！”突然视频中出现了李婉的尖叫，紧接着一个男人的脑袋出现在了屏幕的上半部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文豪。

    镜头中文豪的脑袋出现了一下便消失了，视频中再次响起李婉的声音。

    “不要啊，你快上来，我拖不动了，不要。。。。。。啊！”

    伴随着持续而长久的尖叫，文豪的身影迅速坠落地面，最终砸落在地面，视频就此定格。

    “李婉并没有拽住文豪，亲眼见到丈夫坠楼对她的打击想必很大，昨天我们见到她时的情绪符合这一特征。”方紫少见的惋惜道，这可能出自女人对女人的同情。

    “那么文豪自杀的事实基本确认，不过昨天他的妻子说过文豪可能存在被陷害的情况，证据收集的怎么样？”周君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问道。

    “无人机、手稿、医学书籍还有电脑，这些都是昨天在文豪家找到的。无人机技术部门已经进行过现场重演，确认是可操作的设备，手稿也经过了笔迹对比，确认和凶案现场手稿中的笔记想同，基本可以判断文豪杀人的事实。”

    “你知道他的杀人动机了吗，还是知道了文豪的作案手法。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文豪的嫌疑很大，但我们还需要完整的案件过程。”

    “现在还不能结案吗？”小王有些不解，在他看来现在已经证据确凿。

    “还不能结案，我们现在对文豪的作案动机还不清楚，他是如何杀死这三人的我们也一概不知，刑侦案件并不能只要结果。走吧，我们需要做的事还很多。”

    周君一行前往的第一个地点便是易天祥所在的贷款公司，和第一次来到这里调查相比，现在手头掌握的线索就要多得多，进行逆推理就比较简单。

    接待周君的依旧是那个姓赵的胖男人。

    “我们需要找到所有和文豪有关的记录。”周君这一次直接来到了办公区域，根本没有理会胖男人的阻拦。

    “我们公司有规定的，这些都属于隐私资料，不能。。。。。。”胖子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周君拍在桌子上的搜查令。

    很快关于文豪的资料就被送了过来。

    “我警告你，如果有隐瞒的话。”周君狠狠的瞪了一眼胖子，这才是他喜欢的做事方式。

    “明白，资料都在这里，这批贷款确实是易天祥放的。”

    “50万小额贷款，借款原因上面写着公司周转，你们都审核过吗？”

    “这些都是贷款经理去审核的，具体我们也不清楚。”

    “文豪名下根本没有公司，也不是什么企业的股东，根本不存在公司周转一说，抵押物呢？你们该不会就这样借给对方吧。”周君翻了翻资料，发现里面根本没有记载文豪的抵押物究竟是什么。

    “不会吧，我们都要审核具体的抵押物的，只有确保抵押物的价值能够抵消借款金额才会放款的。”胖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啪！”周君用力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凶狠的用手指着胖男人的鼻尖。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你再不配合，我直接把你带回局里了！把所有的资料都老老实实的交出来！”

    胖男人显然被周君的气势吓到了，从对方的眼神中，他明白这些话并不只是威胁，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一溜烟跑去了办公室，没一会又拿着一堆资料回来了。

    “抵押物是房子？那套房子只值50万？你们可真够黑心的啊。”

    “哎呀，这都是为客户早想啊，我们也不会真的要这套房子的，只要能证明客户有能力还款就行。”胖子搓着手笑着说道。

    “那如果对方还不上你们会怎么样，房子的他项权证不是在你们手里吗！”周君把其中一份房产他项权证的复印件摔在了桌子上。

    “就是走一个形式而已。”

    “文豪有妻子这事你们知道吗，为什么这份抵押合同上只有文豪一人的签字，那是婚后财产，必须经过夫妻双方的同意。”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向天发誓，易天祥交给我们的合同上就只有文豪一个人的签字，产证上也只有文豪一个人的名字。周警官这个你要相信我啊，如果知道是夫妻双方共同财产我们肯定不会放贷的，到时候我们也要吃官司的呀。”胖子着急的站了起来，看起来确实不知情。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易天祥的个人行为，为了业绩和提成他违规做了贷款合同对吗。”

    “是的，抵押物是夫妻双方共同财产这件事我们真的不知情，我们有明确规定的，这种有法律纠纷的事情不能做的。”

    “我姑且相信你，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看到贷款记录上写着逾期，文豪到时间了并没有还掉这笔贷款吧。”

    “是吗？”胖子拿过资料，看样子他根本不清楚这笔小额贷款。

    “这里写着逾期贷款转入法务部。”

    “哦，那后边的资料应该在法务部这里，你们等一下啊，我帮你们去拿。”胖子说完又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这一次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才回来。

    法务部的文件装在一个档案袋里，上面写着已结案的归档标识。打开之后里面有许多合同文件，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算术公式。

    “这些都是什么？”

    “逾期贷款的一些违约金计算方式，有些复杂，要不找一个法务部的来给你们讲解。”

    “不需要，直接告诉我们结果。”周君对于这种合同根本没有兴趣，他非常明白这些借款合同中的条款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没有专业的金融知识就如同看天书一般复杂，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贷款公司掌握绝对的主导权。

    “文豪一共逾期了89天，一共需要支付本金加利息928643元，从关怀客户的角度处罚最后的结算款是925000元。”

    “借50万还42万，真是暴利啊。”

    “周警官，我们可都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做的啊。”

    “最后文豪还上了？”

    “还上了啊，这里写着结案的。”

    “怎么还的，法院拍卖了抵押物？”

    “没有吧，上面写的是庭外调解，那应该没有到拍卖这一步。”

    “所以这笔钱怎么还上的你们也不知道？当时的法务还在吗，把人给我叫过来。”周君不想和胖子多废话，这种出工不出力的家伙他见多了，根本不了解公司的具体业务。

    法务是一个30出头的年轻人，实际年龄和周君差不多，不过看上去却要稚嫩许多。法务有些畏畏缩缩的，目光游离躲闪，不敢和周君直视。

    “文豪借款逾期的案子是不是你负责的。”周君开门见山。

    “是。。。。。。是的，是我负责的。”

    “还记不记得最后钱是怎么还上的？”

    “还有点印象，一开始我们是走正常流程的，就是。。。。。。去法院起诉，然后拍卖抵押物，一开始对方挺抗拒的，就是说这是他们唯一的住宅，而且当时也没说还不上钱这个要拍卖。反正我这里都是按照正常流程在做的。”法务的回答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看他紧张的样子，估计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问的是最后文豪怎么把钱还上的！”

    “最后他哪里搞来的一笔钱我。。。。。。我也不知道，不过确实是还掉了，不过金额。。。。。。不是上面写的这个。”

    “多少？

    “本金再加25万。”

    “你给他打的折？”

    “不。。。。。。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权力，是易天祥，易经理出面找领导申请的折扣。”

    周君皱了皱眉头，如果真的按照法务的说法，那么文豪完全没有记恨易天祥的理由，反而应该为免除了20万的利息而感谢对方才是。

    “易天祥为什么要帮他？”

    “这个嘛。。。。。。”法务有些犹豫，望了望胖子，欲言又止。

    周君瞪了一眼胖子后说道“警方办案，如果有隐瞒后果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赵总需不需要我再强调一遍？”

    “不需要，不需要，有什么事都和警察同志说，不能隐瞒的！”胖男人赶忙和法务说道。

    “哦，是这样的，其实我们公司是有潜规则的，对于逾期超过3个月的案子，是可以享受利息超额折扣的，这些案子很有可能出现本金的损失，所以会以回收本金为首要宗旨，利息部分都可以商量。”

    “所以易天祥根本没有帮什么忙，只是按照潜规则在办事。”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对于贷款经理来说，其实还是有损失的，他们这个项目的奖金会有相应的扣除。不过我记得易经理当时说过，说这个叫文豪的老婆是个超级大美人，如果。。。。。。能借他老婆玩一玩的话，奖金一分没有都没关系，他还给我看过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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