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次进入豪情录像厅时,里面已经亮起了灯。
人们像在夜间丛林里被高亮度探照灯照射的夜游动物一样,流露出迷离、迟疑和惊悚的神情。后排的几对男女还在整理松垮的衣服,显得狼狈不堪。
张戏猛和刘高斯不知为什么事情和两个跟我们年纪相仿的男子拉扯着。
其中一个长头发的我认识,他就是花中高二年级以打架斗狠而臭名卓著的“巴神”。
录像带已经被老板暂停了,画面停留在因快速□□而模糊不清的一对器官上。
张戏猛脸涨得通红,朝巴神吼道:“你凭什么把脚伸到我凳子上,墙上‘禁止脱鞋’的字没看见吗?”
巴神颧骨极高,目光犀利。他扯着张戏猛的衣领骂道:“老子就他妈的脱鞋了,还就把脚伸到你凳子上,咋着吧!你个小杂碎再叽叽歪歪试试?”
张戏猛试图挣开巴神的手,喝道:“你不要骂人!”
刘高斯一脸堆笑道:“都是一学校的!大半夜的,算了算了!”
另一个身材与刘高斯有些相仿、戴眼镜的胖子瞪了刘高斯一眼道:“边儿去,这没你事儿!”
刘高斯垂手而立,不知所措。
“你让我把脚移开时怎么讲的,‘他妈的把脚拿了’!你再他妈一句试试!”巴神一边说一边将脸贴近张戏猛,他们的鼻尖几乎已经挨到一起了。
张戏猛死死地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录像厅老板凑过来笑了笑,劝道:“得了,多大事啊!这个小伙,他把脚伸到你凳子上你正常告诉人家不就行了,不能带脏字啊!”
我也赶紧凑过去,笑道:“肯定是无意冒了句脏话,算了,算了!你跟这位师兄道个歉就算没事了!”
巴神瞪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刘高斯附和道:“是啊,是啊,道个歉得了!”
张戏猛并没有看我和刘高斯,他死死盯着巴神的眼睛,腮帮子上的肉一鼓一鼓的,原本通红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巴神已然有些不耐烦了,喝到:“小子不服是吧?有种再他妈一句试试!”
“你他妈把脚拿了!你他妈把脚拿了!你他妈把脚拿了!”张戏猛毫无征兆地大喊三声。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某种因绝望而视死如归的神情。
他惨白的脸瞬间涨满了血,如同沉寂多年后爆发的火山。
“X你妈!”巴神按住张戏猛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膝盖。
张戏猛惨叫一声,痛苦地蜷曲在地上。
我和刘高斯刚想冲过去扶张戏猛,戴眼镜的胖子一胳膊把我们拨到一边,骂道:“少他妈掺和!”
张戏猛刚想站起来,高颧骨照着他的肋部狠狠地来了一脚。
张戏猛闷叫了一声。
我和刘高斯顾不得那么多了,推搡着那胖子冲了过去。
“下手够狠的啊!”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出。
屠圣豪慢慢挤了进来。
我眼前一亮,心头甚至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和感动,就像在考试中发现一道自己以前做过的压轴大题一样。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屠圣豪像一堵墙一样横亘在巴神和倒在地上的张戏猛之间。
“你谁啊?”巴神一脸不屑地问道:
“我认识你!”屠胜豪回答道。
“哦!认识就好!”
“今儿这事就算了,给我个面子。”
“好啊!给你个面子。”
“谢谢啊!”
“等一下!你面子值多少钱?”巴神问道。
“不值钱!”
“感情是便宜货啊!那怎么给啊?”巴神朝戴眼镜的胖子笑了起来。
“不就骂了句‘他妈的’吗?用得着下这么重的手吗?”
“重吗?我都手下留情了!”
“那什么算重的?”
“你想试试啊?”
“好啊!”
“来啊!”
两个人对视着,四目交织如电,似乎早已在目光中搏击到一起了。录像厅老板试图及时制止这次事端的呵斥声非但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反而成了两人搏击开始的动员令。
巴神伴着老板那声呵斥试图再次使用膝盖顶胸口的伎俩,屠胜豪向后一闪,顺手推了一把对方高高跃起的膝盖。巴神顶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屠胜豪趁机一掌劈向巴神的颈部。巴神躲闪不及,一声惨叫,好像脑袋被刀子砍了一样,捂着脖子跳到一旁。屠胜豪紧接着飞起一脚踹向巴神的跨步,巴神来不及躲闪,被狠狠得闷了一脚,撞击到前排座椅上摔倒在地。
戴眼镜的胖子刚要冲上去打屠胜豪,屠胜豪侧身不屑地瞅了他一眼。
那家伙是个怂货,他瞬间被屠胜豪犀利的眼神所击败。他嘴里嘟囔着什么,转过身去扶巴神。巴神连中两招,他的脖子好像出现了严重落枕,只能大幅倾斜着脑袋,而跨上挨得那一脚似乎让他的骨盆产生了错位,巴神只能扶着胖子做金鸡独立状。
巴神吃了亏,嘴上却不善罢甘休。
他逐一扫了我们几个一眼,极其恶毒地说道:“你们在这给我等着!”
“等着你!”屠胜豪朝巴神挥挥手。
“信不信我砍死你全家!”巴神咬牙切齿道。
“我好怕啊!”屠胜豪回头瞅了我们一眼笑了起来。
“有种别走!”巴神又撂下一句话,把手搭在胖子肩上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录像厅。
老板对这种事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嚷嚷着:“散了吧,今儿都散了吧!等他们一会儿喊一帮子过来,我这他妈的不被砸个稀巴烂啊!”
人们似乎意犹未尽,嘟囔着散了。
老板瞅了我们几个一眼嚷嚷道:“你们几个也赶紧走吧!要打到街上打去!”
尤玟凑到屠胜豪跟前,嗲声嗲气地嗔怪道:“何必打架呢!”
屠胜豪微微一笑,把两只手插到牛仔裤的口袋里。
尤玟胸脯高耸,脸色红润,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颇有几分亡命鸳鸯的味道。
“哥儿几个,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撤吧!”刘高斯吆喝道。
“张戏猛,你没事吧?”来薇问道。
“还好!刚才有点疼,现在好了!”
“没事儿打什么架啊!就你那两下子!”我抱怨道
张戏猛怒气冲冲地瞪了我一眼。
“我看巴神这事还没完!回学校也要当心了!”我眉头紧锁。
“你这胆也忒小了吧?”刘高斯笑道。
“在学校你有老爸镇着啊!”我白了刘高斯一眼。
“没事儿!他也就一花架子!回学校我敲打他两句!”屠胜豪笑笑。
“先撤吧!别一会儿搞大了!”刘高斯催促道。
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望向屠胜豪。
屠胜豪往地上啐了一口痰,骂道:“今天算便宜这两个王八蛋了!咱们走!”
我们几个如释重负,嚷嚷着离开了豪情。
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回学校已经不可能了。去另外一家录像厅,来薇和张戏猛都极力反对。刘高斯建议大家到他家的自行车库蹲一晚上,结果被大家一致否定,那还不如在大街上溜达呢。
“得了,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到我爷爷奶奶家去吧!”屠胜豪建议道。
“他们住哪里?”我问道。
“寿邱街那边,老宅子。”
“寿邱街?那就是寻常巷陌啊!”张戏猛自言自语道。
“你别拽文了!大半夜的!”来薇驳了张戏猛一句。
“就去那吧!他们耳朵聋,咱们去了他们也不知道!”最后屠胜豪拍板道。
“好!”大家拍手称快。
屠胜豪爷爷奶奶住在寿邱街一带的老宅里,民国时期这一带还住着不少富商名流,现在已经破败不堪了。我们跟着屠胜豪走进一扇青砖门楼,狭窄的天井里堆满残缺不全的旧家具,透过一扇旧衣橱的镜子,我看到月色下蹑手蹑脚的几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天井上面横架着一根粗壮硕长的竹杠,上面晾着两床间或滴水的格子床单。
“你们几个睡楼下吧!客厅能睡两个,里间的小屋再睡两个!”屠胜豪指了指客厅和里间的小屋。
“你睡哪里?”我低声问。
“我睡楼上去!”屠胜豪压低声音道。
“尤玟睡哪?”我刚问完就后悔了。
“睡楼上啊!”屠胜豪朝我笑笑。
“哦!”我愣了一下。
我刚要建议让女生睡在一起,来薇在黑暗中拉了我一下。
“被子自己找啊!”屠胜豪说完拉着尤玟朝楼上走去。
木质楼梯咿咿呀呀地响着,旋即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这怎么睡啊?”张戏猛问道。
“随便吧!”我不耐烦地说,“要不是你闹这么一出,我们还在豪情刷夜呢!难得出来一趟!”
“你跟来薇睡里屋得了!”刘高斯笑着说。
“不行!不行!来薇自己睡里屋,咱们三个在沙发上挤挤得了!”我连忙摇了摇头。
“沙发上顶多水俩人!”刘高斯予以否定。
“那我们三个在里屋睡?”张戏猛建议道。
“我可不敢一个人睡外面!”来薇赶紧说道。
“里屋也是小床呢!我刚看过了!我一个人睡都差不多了!”刘高斯摇摇头。
“得了!我跟蟋蟀睡里屋,你们两个在客厅!都几点了,睡不了一会儿就天亮了!”来薇说完,径直走进里屋。
“也好!也好!”刘高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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